在上一讲,我们谈到褚时健是怎么空降到玉溪卷烟厂,又是怎么挥动三板斧站稳脚跟,并领导着卷烟厂踏上变革之路的。玉溪卷烟厂是褚时健一生中绕不开的话题,可谓成也是它,败也是它。接下来,就让我们看看褚时健是怎么成为“烟草大王”,又是怎么黯然落马的。

一、剑走偏锋

我们在上一讲提到,褚时健买来了业内好的设备,但因为原料和辅材不到位,机器总是停摆。尤其是进口盘纸、滤棒等辅材,都是稀缺货,由主管机构统一配给。像玉溪卷烟厂这样的后排企业,姥姥不疼、舅舅不爱,指望配给,基本不现实。怎么办呢?

那是个充满草莽英雄气质的时代,谁的脑子灵、敢担当、动手快,谁就能赢。褚时健想到了广东商人。我们知道,中国的国门早就是从广东打开的。因为有香港的便利,改革开放的春风也是从那里开始的。

褚时健知道,那里集聚了一大批商业嗅觉敏锐的“倒爷”,他们手里就有自己梦寐以求的进口盘纸、滤棒,但关键在于有没有胆量和他们做生意。因为那属于一个政策边缘地带,往左被视为投机倒把,往右则是自由贸易搞活经济。作为国企掌门人,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冒险。

但褚时健决定放手一搏。此时玉溪卷烟厂生产的红梅、红塔山两个品牌,在市场上已经小有名气。褚时健和广东商人制定串货协议。他把两个品牌的烟用出厂价串给广东商人,后者则用低于国家调拨价的价格把各种辅料串给卷烟厂,两边相得益彰、皆大欢喜。

褚时健的冒险,有效地解决了烟厂的生产难题,却让自己背了个处分。第二年,玉溪纪委调查此事,认为这是投机倒把行为,给了他一个“党内严重警告”的处分。对此褚时健选择了沉默,没做任何申辩。用他自己的话说:“想想我们赚的钱,这个罪名我扛的值。”

不久之后,褚时健又因为“第一个吃螃蟹”引发危机。他曾推行工时改革,即把原来的三班倒改成两班倒,一班工作时长调整为11小时。这一举措帮卷烟厂提前三个月完成了全年生产任务,却也让很多工人大呼吃不消。很快,告状信就雪片般飞到了云南省委、总工会、妇联,痛斥褚时健损害职工合法利益。这一改革举措被迫暂停。

褚时健没有一蹶不振,他在等待更合适的改革时机。之后不久,他借鉴农村“包干到户”“包产到户”的改革经验,又试点推行“计件工资制”,简单来说就是多劳多得。当真金白银摆在眼前时,整个厂子沸腾了。褚时健又拿出两班倒的改革方案,这次没有一个人抱怨。

即便玉溪卷烟厂蒸蒸日上,但外界还是有很多反对声音,比如有人状告褚时健滥发奖金,用物质刺激工人。但褚时健只是一笑而过,改革怎么可能是四平八稳的,走自己的路,让他人说去吧。

二、全面开花,攀上巅峰

从1983年开始,褚时健就带领着玉溪卷烟厂,开启了品牌化之路。他拦截计委领导的汽车,拍着胸脯签订“军令状”,争取来2300万美金的外汇贷款,终化为一台台先进的高档设备。一时间,玉溪卷烟厂豪气干云,傲视同侪。

接下来褚时健致力于解决大的痛点问题,优质原材料供应难题。一口好锅还要有好食材搭配,好烟草才能造就好烟。整个中国好的烟叶产在云南,但云南烟草种植业存在着三个瓶颈:第一,成熟度不够;第二,肥料结构错误且营养不足;第三,种植密度太大,光照不足。

为此褚时健专程去美国实地考察,像个农村老头那样到田里去看、去摸、去闻,站在田头和当地烟农攀谈,记了一页又一页笔记,逐渐摸到了烟草种植业质量控制的精髓。从美国回来后,褚时健有了建立烟草种植基地的想法。

但卷烟厂的同事们很不理解,卷烟就已经很赚钱了,做种植却是拿钱倒贴。外界也不理解,尤其是烟草公司,认为褚时健的胳膊伸得太长了。人家说得不太客气:“老褚,各人碗里一碗饭,各吃各的,你就把烟生产好就行了,其它的想都别想!”

到了1985年,时机来了。有个烟草种植乡镇领导找上门来,想向卷烟厂借笔10万的款子,解决当地烟草业的开渠灌溉难题。褚时健跟人家商量,可以无偿提供这笔钱,但烟农能否按照卷烟厂的标准种植烟草,并按市场价将烟叶交给卷烟厂。双方终达成了协议。

如此一来,玉溪卷烟厂便有了2400多亩试验田。当初褚时健在美国考察学习到的经验就派上用场了,他邀请农科所的专家出马,为烟农制定了一系列规范。一分耕耘一分收获,当年这些试验田就获得了巨大成功,让整个烟草种植业刮目相看。

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,之后褚时健说服了烟草公司与之合作,烟叶种植基地的数量不断攀升,1987年70万亩,之后达到了130万亩。更重要的是,他还种出了业内顶级的烟叶。

褚时健把种植基地称为烟厂的“第一车间”,时不时就要下乡查看。这种查看可不是走马观花,而是真地花心思。一次他看到一片烟田长势喜人,立刻让人停车,站在田头琢磨了很久,舍不得离开。之后他每周都去,整整蹲守了一个月,跟踪观察烟叶的成熟过程。

功夫不负有心人,基地的烟叶越来越好。因为烟叶有个三年的自然醇化过程,到1987年之后,收果子的时候到了。当打开玉溪卷烟厂醇化烟叶的仓库门时,国内外专家惊呼道:“太香了!”经过各种严格检测,他们给出了终结论:玉溪卷烟厂的烟叶达到了国际高水平。

好烟叶造就了好香烟,尤其是红塔山品牌,1993年前后在高档烟市场份额高达80%,可谓一骑绝尘。有人充满诗意地评价道,红塔山让中国人抽烟的姿势也优雅了起来。此时玉溪卷烟厂的盈利也达到了高峰。因为利润太高太赚钱了,人们戏称那些卷烟机是超级印钞机,真正的印钞机是100元100元地印,而玉溪卷烟厂的卷烟机则是200元200元地印啊。

三、锒铛入狱,坠入深渊

卷烟厂的辉煌,让整座玉溪小城变得分外热闹,据说当时城里起码有6万流动人口是为了褚时健而来,更准确地说,是为了红塔山香烟的批条而来。当时红塔山的出厂价每条30元左右,批发价为60,零售价则高达80元,一张批条的盈利高达几百上千万,抵得上一车黄金。

当时国家规定,每个烟厂可以留出10%的香烟自主销售,但必须得有预售证和准购证才能放行,称为浮价烟。褚时健利用浮价烟来串换各种原料,但有时也得灵活处理,比如预留一些上级领导特批的香烟。这意味着褚时健的签字很值钱,但这并非好事,因为能拿到预售证和准购证的人非富即贵,谁能得罪得起呢?褚时健只能如履薄冰,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。

时间很快来到了1995年,褚时健达到了声望的高峰。这年九月,云南红塔集团和玉溪红塔烟草集团有限责任公司相继成立,褚时健担任两家集团公司的董事长。此时的红塔已经成为一个业务多元化的商业帝国,不但构建了一个完整的烟草行业产业链,投资触角还涉及能源投资、高速公路投资,乃至金融布局。这一年,褚时健68岁。

但在烈火烹油的表象下,一起起危机正在酝酿之中。早在一个月前,褚时健的女儿因为牵涉投资倒把,被带到河南隔离审查;9月,警方又带走了他的妻子。当年12月,从河南传来噩耗,褚时健的女儿在看守所自杀。褚时健痛哭失声,这是成年后他首次在人前失控。

时间又过去了一年,褚时健的工作一切照旧。只是他变地不爱说话了,走路也慢了很多,那萧索的背影,让集团每个人看了都有些心疼。1996年12月,褚时健说想去云南边境走走,结果边检站的工作人员拦住了他:“褚老板,我们领导想和您坐坐。”他失去了自由。

1998年12月,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对案件进行了公开审理。褚时健被提起的诉讼罪名有两项:贪污罪、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。贪污罪,是说他截留私分了174万美元的香烟浮价款,但这笔钱并没进入他的个人账户。后一罪名是褚时健主坦白的,他说几个香港朋友看他日子过得很寒酸,愿意送他400万人民币。而这些朋友,和集团并没有业务往来。

在法庭上,辩护律师列出了一串数字:褚时健担任玉溪卷烟厂厂长16年,玉溪红塔董事长1年,领到的工资合计不到80万元。这是一个什么数字呢?赶不上一个影星一次广告的收入,赶不上一个歌星的两次出场费用。而在这17年间,玉溪卷烟厂共实现了利税991亿元。

1999年1月9日,云南高院做出判决,判处褚时健无期徒刑,剥夺政治权利终身;判处没收财产人民币二十万元,并依法没收财产中明显超过合法收入的差额部分,即人民币四百零三万元,港币六十二万元。至此,“烟草大王”褚时健的人生大戏,悲凉而沉重地落下帷幕。

褚时健一案也引发了社会上的激烈讨论,即国企领导的待遇与贡献不成比例。很快,一份关于国企领导年薪制的报告递上了国家总理的办公桌。时任国家总理的朱镕基大笔一挥,从此一改国企领导低收入的困窘局面。很多人认为,这样的变革多少与褚时健有关。

讲到这里,这一讲就结束了。我们讲到了褚时健剑走偏锋,带领玉溪卷烟厂不断探索改革发展之道,踏上成功的巅峰,紧接着却因犯下贪污罪和巨额财产不明罪,锒铛入狱。

后问大家一个问题,褚时健在贷款买第一台设备时,有人说风凉话“没有金刚钻,别揽瓷器活!”可是不试着揽瓷器活儿,我们又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金刚钻呢?对此你怎么看?欢迎大家留言,我们下一讲见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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